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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闽瓯 | 记忆中的渔村奇葩工匠活

发布人:品读闽瓯   信息来源:人文学院   时间:2022-09-16 10:40:37

记忆中的渔村奇葩工匠活

柯育萍



在人们的记忆中,海岛洞头的生活用品生产用具大多为人工所做,其原有的渔村工匠活早已渐渐消失,如箍桶匠、木匠、篾匠、铁匠、石匠等工种。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还有一种奇葩的工匠活,那就是凿刮尿桶霜(垢)习俗。


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在洞头一些渔村还沿袭着海岛渔家世代生活习俗,家家户户的房中都要放置尿桶,而这个尿桶则是居家主妇当新娘时娘家陪嫁过来的重要物件,那是弥足珍贵的。由于时长日久,尿桶内附着了尿霜并结垢增厚,会发出氨酸恶臭,每隔几年尿桶均需凿刮,因此,凿刮尿桶霜这个行业应运而生。这个行业的人们不时会走村窜户,肩挑筐囊,带着槌凿、钳子,系着围裙,吆喝声声,而居家主妇则会把所需凿刮的尿桶洗净凉晒后,等待着工匠们的凿刮……凿刮时,工匠小心翼翼,凿刮完毕后,不但不收工钱,反而按凿下来的尿桶霜的重量估价,倒贴给主人钱,如果到了饭点,主人会为工匠提供一顿饭餐。


苏志毅 摄


我们孩儿时,每当看到工匠凿刮干活,便会聚拢围观,心里甚感诧异,连声称奇,这么低贱又脏又臭的活他怎么要干,还要倒贴钱,是脑子进水吧;而工匠呢,则是低头专注凿刮尿桶霜,神色怪异,脸上很是挂不住,也很不体面,但细察,还能见其心里沾沾自喜:你们不懂吧,我凿的是宝贝。当有人问及尿桶霜有何用途时,工匠总是应而不答,支支吾吾,深怕泄露了秘密,影响了自己的生意。       


原来,尿桶霜其最大的用途是一味很值钱的中药,处方名叫“人中白”,被世人称作来自人体里的中药,别称:溺白垽、粪霜、尿桶垢、溺垽、白秋霜、秋白霜、尿干子。据史料载我国在千年前的五代及北宋时期就已经知晓用尿桶霜作为中药来治病救人了。由于“人中白”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并疗效显著,各大药房纷纷与凿刮尿桶霜的工匠预订,因这工匠活利润丰厚,从事人员众多,但世人很少知晓行情。明代大医学家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载:“人中白,滓淀为垽,此乃人溺澄下白垽也。以风日久干者为良也,可用。便桶中白垢火煅。主治鼻䶊,肺痨,心隔热,降火,消瘀血,治咽喉口齿生疮,诸窍出血,肌肤汗血。”《本草衍义补遗》载:“人中白该置于风露下三年者始可用也。”霓屿百年药典《铜人》载:“人中白,具有清热解毒,祛瘀止血,治火烫伤,喉痹。”《本草经疏》载:“人中白能泻肝、肾、三焦、膀胱有余之火。”《日华子本草》载:“人中白主治劳热,肺瘘鼻洪,吐血,赢瘦,渴疾。”《本草正》载:“人中白,烧研为末,治诸湿溃烂,下疳恶疮,生肌长肉,善解热毒。”还有药典上说,人中白与人中黄配伍,主治清热解毒,口疮舌肿,牙龈肿痛。

收藏在李时珍纪念馆内的针灸铜人


应该说,人中黄与人中白的取名,与中医药理与病人心理学是息息相关的。实际上,我们知晓的“人中黄”,别称甘草黄,是由甘草粉末装入竹筒密闭后,置于人粪坑中,浸渍一段时间后的制成品。当然,关于“人中白”的加工炮制也是有讲究的。大药房收购尿桶霜后,将其放入清水中,漂洗10-15天,每日换水两次,取出刮去杂质,日晒夜露,至无味,敲成1-2厘米,晒干,经过精心火煅炮制成药。而上世纪八十年代前,我们海岛洞头常见的“尿桶霜”,经过现代医学研究发现,主要成分包括磷酸钙、尿酸钙、草酸钙、碳酸钙、氧化钙、有机物和微量激素,以及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


凿利尿桶霜(垢)习俗似乎是人们所不屑的,也是渔村穷乡僻壤出现过的,登不了大雅之堂,这匠活甚至是有点恶心的习俗。此匠活虽然秘而不宣,笔者也不便描述呈现当初匠人的技术,但是作为铜人药典药品之一,却是应该值得尊重的,穷乡僻壤的海岛,这药品是一个宝,这习俗也是一个不应该被遗忘的奇葩匠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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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会恶心,也许你会鄙视,但我知道,文艺也分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医学文化匠活当然也有高雅和粗俗之别。如今,我国经过几次的厕所革命,人们再也不用尿桶了,替代的是抽水马桶及智能马桶,健康卫生又方便。留存在过去洞头海岛渔村生活中的,小孩好奇、工匠羞涩、主人等待、病人获益的遮遮掩掩的凿刮尿桶霜(垢)匠活习俗,随着现代医学的发展以及生活习惯的改变,或将也会一去不复还,但它渗透着的祖祖辈辈先人们的智慧与医学文化内涵,值得后人所铭记。




编辑:钏筱晗

审核:柯旭东

终审:陈坤沈、叶晓